“热水就不必了。”
“米糕,有老子一份 ”
叶白汀
行叭,圣人不是云过了,达则兼济天下嘛。
申姜回来时,诏狱十分安静,娇少爷已经洗完澡,换了干净的粗布衣,宣纸铺在膝盖上,左手托着砚台,右手拿着毛笔,在一豆烛光下认真写字,侧影那张脸长得也太好看了吧粗布衣裳根本配不上
算了,长得再好看,也是个小王八蛋。
他面无表情的踢了踢牢门,晃晃手上的米糕“活儿都干完了吧”
叶白汀将写完的纸团了团,顺着牢门缝隙递出来“这几页问题,对应不同的人,你依次问供,写下回答,不可缺漏。”
申姜接过来顺手打开,脚下一僵,差点自己把自己给绊倒。
操这字可真他娘惊天地泣鬼神,没形没骨,横竖撇捺跟开玩笑似的,像只小肉狗在地上爬,跟他写的有一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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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他娘劲爆
这种问题是可以问的吗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娇少爷,感兴趣的方向完全在意料之外,情理之中您是要帮忙查案,还是想借机学习房中术
申姜看向娇少爷的眼神像在看小变态。
小变态哦不,娇少爷慢条斯理,认认真真的比划着,将米糕分成三份,大小一致,嗯,有块还是稍稍大了点,留给自己
两块小的,一边递给左边邻居,一边递给右边邻居。
从头到尾眉眼平直,严肃且淡定,仿佛那纸上的东西不是他写的一样。
原主是个娇少爷,脸嫩手嫩哪里都嫩,是父母老来得的子,上头只有一个姐姐,全家人捧怕摔含怕化,宠的上天入地,宠成了个傻白甜。
傻白甜不是不好,小孩单纯善良,对世界充满爱心和期待,挺好的,如果家中一直顺遂,他或可平安到老,可祸事一来,大树倾倒,父亲突然下狱,不日身亡,娘亲心焦急病,跟着去了,要不是姐姐早早嫁去外地,怕也会被牵连。
忽逢大难,傻白甜少爷受不了刺激,这一段的记忆有些模糊,不知道父亲具体犯了什么罪,怎么家里突然成了这样,官方放出来的结果是贪污,数额巨大,最有力的证据是义兄贺一鸣举报的信件,私账,自己一家死的死,关的关,唯贺一鸣因大义灭亲举报有功,升官做了刑部侍郎。
父亲早年无子,收养了失怙失恃的好友之子贺一鸣,一直以亲子待,觉得夺人子嗣不义,才只教养,没让他改名姓记入叶家族谱,律法上讲,两个人并不存在父子关系,也正好成就了贺一鸣的青云之路。
叶白汀不知事实真正如何,这具身体的父亲到底有没有罪,但贺一鸣不地道,却是板上钉钉。
踩着养父的血上位,诏狱里的傻白甜弟弟看都不看一眼,不管死活,这样的人是个好人他不信。
可惜光占了条穿书的命,占不到一点便宜,原书剧情线起码在两年后,他这个炮灰出场就是死,想活,只能自己给自己找机会
这二十天,他一直在默默观察这个地方,这里的生存规则,狱卒进出规律,谁可以用,谁万万不能惹,哪里有机会新上任的指挥使很有意思,一来就大刀阔斧,听闻上任第一天就杀了一堆人,诏狱地上的血洗了几天血腥味都没散,诏狱格局和规矩也有了很大变化,比如他牢房的位置,就从里边换到了外边,靠门口很近的位置。
可能是看他体弱,跑不了,用不着怎么操心不过这也给了他机会,更多观察这里从上到下没一个好惹的,想活着,想活的好,他找到的切入点,必须得一击即中
诏狱里外气氛从昨夜起,变化的尤其明显,今天这具尸体非常重要,仵作布松良并不怎么喜欢这项工作,很多时候甚至不愿意上手,尸体上的衣服都让别人帮他解,可他有坚实有后台,今天轮值的总旗申姜和布松良有仇,但凡能让对方不好过的事,他基本都愿意干。
人,时机,气氛,都刚刚好,大牢深处还有个敢进来探视的妇人,千载难逢的好机会,下一回不知什么时候,再不牢牢抓住,他傻吗
申姜也觉得自己很聪明,回去翻阅了犯人卷宗,问了人,发现叶白汀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娇少爷,家人死绝,家产抄公,除了一个不知远嫁到哪找都找不着的姐姐,根本没旁的亲人,嗯,有个义兄,但这个义兄就是把他送进牢的人,别说照顾了,人巴不得他早点死在这里呢
娇少爷要真有本事,他能混个功,要是不行,他把人弄死,根本没人会在意。
今儿个这事可不是他求着娇少爷,是娇少爷为了活命,为了那一碗米粥,必须得求他,必须得好好表现划算的
仵作房那边忙,布松良匆匆写完验状就回去了,尸体没立刻搬,说是稍后,最多一个时辰,停尸房就能腾出位置,到时着人再搬。
申姜一看这天时地利人和的,不搞点私货都对不起这运气,里外安排好,悄无声息的走到叶白汀牢门前“你只有一盏茶的时间。”
叶白汀抬头看了他一眼“粥呢”
申姜啧一声,把拎着的食盒递进去“老子说过的话,会不算数”
叶白汀捧起粥,慢慢的,一口一口的喝。
完全不像平时牢中伙食,又凉又腥,粥有些烫口,水汽氤氲了眉眼,上面一层薄薄的米油,入口微甜,清淡又熨贴,脾胃一顺,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。
“喝完了没,快点”
“好了。”叶白汀慢条斯理的喝完一碗粥,斯文的擦了擦嘴角,“走吧。”
申姜拿出钥匙,打开牢房门,看着那位娇少爷慢吞吞站起,腰身细的一阵风就能吹折,一步一晃的走到门前,扶了了扶门框才站稳。
手挺小的,形状好看,指节纤细修长,指尖圆润有肉,看起来小小巧巧,很好捏的样子就是有点脏。
“净手。”
“你说什么”申姜看着停尸台前的娇少爷,有点没反应过来。
叶白汀微抬着手臂,神色平静的重复了一遍“净手。”
申姜难以置信“你让老子,打水伺候你”
叶白汀“申总旗打算帮我翻检尸身,脱死者的衣服”
那绝计是不可能的,申姜嫌弃的挥挥手,让自己的小弟打盆水过来。
然后,他就看见了,那双有点脏的手干净起来,是什么样子
“申总旗可看够了”叶白汀洗干净手,拿帕子擦干,“某可要开始了。”
这一眼有点凶,淡淡扫过来,也不知怎的,特别有威慑力,申姜下意识挪开位置,退了两步才绷住,这娇少爷怎么回事刚刚还弱的跟鸡仔似的,走路都费劲怎么突然精气神十足,像会发光一样,眸底生异彩,眼梢敛神芒,整个人气势迸发
这诏狱里还有没被绝望和死气吞噬的犯人
“死者男,身长七尺,体瘦,发散,衣乱,角膜重度浑浊,尸斑指压不变色,躯干两侧现腐败血管网”叶白汀低头验看尸身,眉睫微扬,给出第一个判断,“死亡三日有余,确切的说他死于九月十七凌晨,寅时。”
申姜第一反应是惊讶“你怎么知道的”
外面消息进不了诏狱,就算之前布松良验尸笼统的给过死亡时间,也只是天这样的字眼,他怎么知道死者死亡时间,还具体到连寅时都有真的还是假的
“很难么”叶白汀不看也明白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有多震惊,“验不出来,才该反思自己是不是技术不足。”
这具尸体粗粗一掠,有经验的仵作都能知道死亡至少三日,但法医的视野,应该要更开阔,比如
“死者肩背衣服痕迹有异,微湿又干,凝点细小均匀,不是雨,不是雪,是霜降”
申姜“你怎知是霜就不能是雨雪”
叶白汀看傻子似的看他“今日九月二十,尚未入冬,哪儿来的雪京城近一月无雨,死者从哪沾到雨水天上云层么”
“你,你怎么知道今天是九月二十不,不对,就算没雪,你怎么就知道外头没下过雨”申姜更惊,诏狱里外守卫森严,难道这娇少爷跑出去过不可能
叶白汀闭了闭眼“九日前,轮值狱卒李二冠告假去吃了趟酒席,回来说新妇貌丑无盐,新郎醉后仍不敢与友同厕,夫妻生活必定不协,实不该挑选十一这样的单日子成婚,不吉利;三日前,换班守卫毛伍以自身当值经历编讲鬼故事,准确又细致的描述了前晚环境,霜于寅时降,卯时收,因是今秋第一场早霜,大家印象非常深刻,其后两日还调笑这秋霜是昙花一现,只来一晚便不来了,莫不是个羞羞答答的新嫁娘;昨日牢里放饭,有人动作慢了一点,被牢头赏了鞭子,说有粥喝就不错了,外头这个把月可没下雨,罚去矮牢讨天刑,别说新鲜干净的雨水沐不着,连碗馊粥都没的喝”
九日前的婚期是九月十一,三日前一晚来了今秋首次有且唯一的霜降,历时不到两个时辰,京城近一月没有雨,死者衣服上湿了又干的痕迹只在后肩背,与前身衣服布料成鲜明对比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