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前问供过程, 叶白汀注意力一直很集中,观察着所有嫌疑人表情变化,看申姜布松良问题对现场气氛微妙影响, 思考仇疑青位置和诉求,每个动作, 每句话下藏是怎样潜台词
拜布松良搅局福,所有人反应都很大, 唯他心无旁骛, 看得清清楚楚。
事到如今, 还有什么好顾虑
仇疑青八成知道他,之前那番话, 大半是说给他听,罪还是功,人家心里有数。要是他猜错了, 仇疑青不知道,那更好, 直接混过去就行。
而今最紧要是破案真相, 值得被尊重
“敢不从命”叶白汀照着锦衣卫小兵要求, 朝仇疑青行礼。
这人既然敢让他问,他就敢问个清楚
他往前几步, 走到昌弘文面前, 修眉扬起,目光灼灼“敢问昌大人, 一样温和性子, 为何旁人说死者昌弘武是老实人, 老好人, 言及你, 只说脾气好 ”
昌弘文似乎还没有从妻子带来震撼中缓过来,神情有些慢“这本官如何得知”他叹了口气,“世人大都对官者尊敬,不把本官往低里言说,许是因此”
叶白汀不敢苟同“大人此话差矣,旁人是一个集体,对你认知来自你外在表现,所有人对你评价都是性格好,温柔和善,却没一个人说你是老好人那一定是你做了不是那么老好人事,你脾气好,常笑,却不一定愿意被欺负,被占便宜。昌大人,你都做了些什么”
昌弘文苦笑“欲加之罪,何患无辞啊。罢了,本官不管你和本官妻子有什么关系,你非要让本官替妻子顶罪,也是可以。 ”
他深情看向娄氏“我不悔。”
娄氏立刻慌了,膝行两步,抓住叶白汀衣角“不是,求您别冤枉妾身夫君,一切都是妾身做,是妾身杀了人啊”
叶白汀眼梢垂下,眸底有似有似无悲悯“昌大人这十数年挑中蓄养人,不止本案三个死者吧娄氏,是不是也是其中一个”
房间陡然一静,所有人视线齐齐看向娄氏,娄氏脸色瞬间苍白,抓着叶白汀衣角手垂了下来。
叶白汀看着她“一个自小失恃,养在继母眼皮子下,被重重礼教规矩裹挟,过得小心翼翼,如履薄冰小姑娘,想要东西不敢要,不想要东西不敢拒绝,姐妹们争锋永远在背锅,连下人都得罪不起,从未尝过半分温暖,活孤寂绝望又无助多完美样本,是不是”
他顿了顿,转向昌弘文“把这个小姑娘娶回家,纵容大环境孤立她,虐待她,对她不好,独独你对她温柔包容,言语体贴她怎会不沦陷一步一步,你加剧并重复这种生活环境,把她改造成你乖娃娃,她就能帮你做很多很多事,你做什么,她不会管,没有要求,没有问题,一旦哪日真相大白,查到你头上,你还可以轻易把她推出去,替你顶罪,就像今日这样。”
“你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觉得这样作品除了你,谁都创造不出来”
申姜惊差点掉了下巴,凶手竟然是他娄氏竟然也是受害者
他难以置信扒拉了扒拉桌上宣纸,上面都是他最近两日查到证据,什么印着娄氏小印东西,娄氏买烟松纱,娄氏亲自在点心铺子里买了杏仁干果,还有不在场证明,所有人都说得清楚,就她说不清样样都是对她不利证据
这么大网,这么铁证,原来都是昌弘文搞出来障眼法么
昌弘文当然不会认,他还生气了,袖子一甩,怒发冲冠“本官不知这位小大人是谁,竟在此信口雌黄,罗织污蔑,北镇抚司就是这么办案么”
他直勾勾看向座上仇疑青,仇疑青却并没有说话,态度摆明了,就是纵容。
叶白汀唇角勾起,伸手为他鼓掌“昌大人方才反应真不错,实乃教科书级别展现,让叶某叹为观止,您不是脾气向来温和,从不在人前生气发火么怎么,被叶某说中了恼羞成怒”
昌弘文倒抽一口气“是你欺人太甚”
叶白汀手抄进袖子“叶某不才,于研究人表情方面有些心得,方才申总旗问话案情,你妻娄氏表情迷茫,明显一无所知,点到你昌家名时她还十分震惊,提及死者梁维对你存在性幻想,她直接僵住,看向你眼神十分不对她并不知道这件事吧”
昌弘文表情冷漠“这个问题你得问她本人,本官说过了,本官不是凶手,没有杀人。”
叶白汀并未转向娄氏,继续盯着他“布松良指娄氏为凶手时,她怕很,你抱着她,拍着她背,对她说,只要你说不是,我就相信,说孩子们都在家里等着呢,说要是你承认,会被依法判处死刑,永远也回不了家了凡此种种,有何深意真是安慰她,让她别怕”